Thursday, November 27, 2008

山上的椅子


椅子的外貌和公園中平常可見的椅子沒有兩樣,但它遠眺半個城市,一片大海,整個天空。在它足下是3億4千萬年前火山活動形成的嘉頓山,熱情的熔岩凝固成堅實的土地,天長地久地提供穩重的承托。旁邊根深蒂固的孤木,寒風中頑固佇立相伴,共渡陰晴風雨。午後,男子如常到來,坐下看書, 一起分享一段哲人智慧的話語,然後沿休謨步道(Hume Walk)回去,露出銘刻在椅背的文字:
IN MEMORY OF MY LOVING WIFE
DAPHNE M. DAVIDSON
DIED JULY 10 2002
A LOVING WIFE IS ONE OF GOD’S
MOST PRECIOUS GIFT

Sunday, August 10, 2008

冰鮮村上春樹

村上春樹談跑步?其實不用看我已知道這書是賣定的了,但我不服氣的是一百七十五元的書用保鮮紙包得密不透風,你估佢係冰鮮雞,怕它會過期發臭腐爛變屎餅咩?到街市買雞蛋也有權將蛋放到燈下照照,買一本百多元的小書,顧客竟然連看一看內文的權利也沒有?實在欺人太甚!這本書由封面到封底只有書名和村上春樹的名字,簡介、短評、出版日期、譯者、版本,甚麼資料也沒有(見圖),我怎知道這不是翻炒的舊書(村上有不少談跑步的雜文收在朝日堂系列),又或是村上春樹原來真的用英文寫作呢。近年不少書店喜歡用膠紙將書封死,不讓讀者翻閱,對小書店來說,本小利薄,這種做法猶可原諒,「第一頁」枉為大模大樣的大書店,竟然有這樣小家子的行為,實在可怒!我不理三七二十一撕掉保鮮紙翻閱前言,哈!竟然不到兩分鐘便有一穿制服的男子遠遠住我,實在豈有此理,使我想起以前灣仔將偷書悔過書貼到通舖都係那間書店。賣書賣成咁,實在冇文化之極,講起都火滾!

唉,點解要成咁呢,最大原因係我又忍唔住唔買本書,咁先至嬲。你話嘞,2007年日本出版,2008年英譯,未見過中譯本,內容講村上春樹2005年參加紐約馬拉松前後的經過,身為一個跑長跑的村上春樹讀者又點會唔第一時間飛撲而上呢,所以,終於衰咗。無巧不成書,此書前言副題係:Suffering is optional,即係話明犯賤啦!冇辦法,唯有將這些小家書店的醜怪行徑公諸於世,請大家盡量宣揚,以廣流傳。

Tuesday, August 5, 2008

嬉遊中之島














七月二十九日星期三,早上下著微雨,下午卻已陽光盛放了。三十多度的高溫,熱到人都癲。難得大阪市政府想得到,淀橋町兩岸設有一排排的噴水器,灑出水霧,替在酷陽下的市民消消暑氣,也算是一項小德政,難怪大阪沒有七一遊行。

中之島位於河中間地帶,兩岸佈滿老建築,如大阪圖書館、市政府、日本銀行、中央公會堂等,古典優雅,使人彷似置身歐洲城市。河邊的行人步道區,綠意盈盈,還設有不少露天雕塑,休憩座椅,實在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難怪流浪漢們早就劃地稱王,或看漫畫,或睡午覺,優悠自在。苦的是上班一族,大熱天時,西裝一度,奔波勞碌,真係同人唔同命,至於要羨慕流浪漢抑或上班族則看你怎樣想了。

造型獨特的國立國際美術館和科學館前,一群小孩子頂著大太陽在廣場玩孤狸先生幾點鐘,玩得興高采烈,熱火朝天,話之你曬出雀斑,過黑唔靚,總之遊戲大過天。美術館內,一個叫做鹽田千春的人以裝置藝術探討精神之呼吸;外面的孩子不探討,只是努力呼吸。我鍾意!

Sunday, August 3, 2008

閉翳水御堂

如果有一個地方有這樣藍的天,這樣白的雲,這樣綠的田野,這樣開闊的空間,那我們為甚麼要用沒有生命的水泥將之包圍?將山風、陽光、鳥聲摒棄,換來幽暗、神秘、封閉的感覺?由神戶坐個多小時車到大磯港,為的是一訪著名的本福寺(水御堂),但失望而回。從蓮池中央切入本堂的設計的確別出心裁,完全突破了佛教建築的傳統窠臼,但匠心獨運的結果卻是匠氣過重。英國建築評論家寇蒂斯推崇安藤忠雄經由繞行路線的安排,光線的操弄,在精神上創造出像傳統佛教建築一樣的效果。不過,我認為水御堂的缺點也恰好是過多的「安排」和「操弄」。如果我是在此修行的僧人,一係自閉,一係悶死,好人好姐搞到咁陰鬱閉翳做乜?留下大師簽名真的這麼重要嗎?唉!恕我唔識嘢,對於那些讚到天上有地下無的評論,實在無法苟同。句號。

後記:離開本福寺,天色轉暗,數分鐘間,風雲驟變,沙石挾雨點而下,似是責怪我對大師不敬。果如是,真小氣!

Tuesday, July 29, 2008

清晨的銀閣寺













早起的鳥兒真係著數D架。為避過遊人,八時多在寺外等候銀閣寺開門,終於成為最先入寺的數人之一,體會到「松間沙路淨無人」的感覺。早晨的銀閣寺庭院靜靜,正適合品嘗枯淡、幽玄的東山文化,重正過品功夫茶。之後,再行吓哲學之道,去南禪寺,呼吸吓古樸的禪意,欣賞吓山林之美,滌蕩吓我的俗氣,成個人唔同哂。在南禪寺山門外遇到一藍髮婆婆,有型到唔恨,潮極!絕對是潮流與傳統的結合體,如若唔信,有圖為證。

Monday, July 28, 2008

尋找桃花源

從京都乘琵琶湖線列車往石山轉100號公共汽車,車穿過大片綠油油的田原向山上駛去。約半小時後,車開始上坡,兩旁風景漸變,聳立的樹木代替了農田。山道蜿蜒曲折,引人期待下一個彎後的風光。不久,路盡山開,得一廣場,一男子示意前行,便捨車,從口入。路平闊,可通人車,行數百步,豁然開朗,MIHO便在目前(見以下錄象)。

美術館的外觀並不宏偉,寧靜地處身山谷之間,如一小小日本神社,但這種低調含蓄正是設計的好處。貝聿銘將美術館的百分之八十放在地下,並廣植樹木,以保持自然環境的面貌。館內除藏品展出場地外,其餘部分皆盡量讓陽光直接注入,令人感覺明亮舒暢。客人置身其間,眾樹環抱,遠眺連綿群山,心曠神怡。

貝聿銘將桃花源記意念融入設計,以現代建築表現傳統文化精神,構思佳妙。不少人談傳統文化,常執著於事物形相,為是否保留某物件/儀式、或某事物應否被列為文化遺產爭議不休。其實如得其形而失其神又有甚麼用?昨晚走過祗園區花見小路,見兩旁日式房子盡是食肆,街上各地遊客虎視眈眈,一見有類似藝伎物體出現便蜂擁而上,相機亂閃,惡形惡狀,嚇人之極。街道、房子是保留了,但文化保留了多少呢?天曉得!

Sunday, July 27, 2008

兩個京都

二十五日抵京都。在大部分人心目中,京都是一個古意盎然的都市,如果你的印象也是這樣的話,JR京都駅可能會殺你一個措手不及。由原廣司和Atelier建築研究所設計的JR京都車站大樓是一個超現代的龐然大物,由外貌到內部設計都充滿未來味道,絕對令人眼前一亮。你可以批評它與古都的風格不配合,但毫無疑問,它吸引到大家的注意,打破了大家對京都的固定印象,這方面,設計肯定是成功的。

下午到京都國立近代美術館參觀,之後信步到平安神宮,走過門前廣場時發現武道館就在不遠,姿三四郎的聯想不期然浮升,雙腳自動走到館外。館的正門在一橫街,館內門庭冷靜,偌大的練武廳空無一人,斜陽映照在木地板上,光影隱約。兩個傻人正在想像柔道龍虎榜的場面之際,忽有數名全副武裝的少年出現,這時方才發現表錯情,原來這裏練的是劍道而非柔道。

一名少年整理服裝後便開始持劍自行練習,其餘小童則自動繞道場跑圈。小子披上道袍便變身為一臉凝重的劍客,小童跑步也毫不怠慢。不久,一名中年教練到場與少年對練,兩人舉劍凝望,騰步劈刺,極之認真。作戰中的男性,不論老嫰都加添了額外的魅力,最是吸引。昨天在天滿宮想到的問題不期然再次出現,是甚麼令日本青少年在擁抱現代聲色光影,沉迷電玩的同時,又會接受傳統呢?我們的下一代又怎樣?

Saturday, July 26, 2008

青春祭典



七月二十四日,抵大阪,適逢天神祭,飯後老僧要入定,遂獨自往趁熱鬧。大阪天神祭據說是紀念學問之神的祭典,情況有點像中國的廟會、香港的盂蘭節。不同的是,在香港,盂蘭節是老餅的節日,靚仔靚女不感興趣;而在日本,以今晚所見,天神祭青春得很。在往天滿宮的路上已見到不少穿上傳統浴衣的青年男女,聯群結隊前往。大熱天時,少女們仍然古裝一度,花枝招展,漂亮可愛呢(Kawai)。到了天滿宮,發現不少參與活動的都是年青人,有的舞獅、有的跳舞、有的打太鼓,投入認真得來又充滿樂趣,娛己娛人,氣氛甚佳。日本年青一輩素來走在時代尖端,衣著打扮有型大膽,極盡潮之能事,想不到他們對傳統節日會這樣投入。究竟日本人在年青人身上落了甚麼藥,使他們會對這些傳統玩意保持興趣?

Tuesday, July 1, 2008

威尼斯的天空

威尼斯的天空一片澄藍,祥和平靜,數縷散佈其間旳浮雲紋風不動,天氣好得令人妒忌。難得的是雖然天氣晴朗,但七月的陽光和氣溫卻恰到好處,絲毫沒有炙人的暑熱感覺。一艘貢都拉劃破平滑的河水,緩緩穿過橋洞。修著整齊短髭的船伕一邊輕揺船櫓,一邊高聲放歌,大家熟悉的Santa Lucia傳遍兩岸,吸引了不少遊人的目光。在眾人的艷羨目光中,船上的年輕男子將女友輕擁入懷,親蜜依偎,陶醉於浪漫的水鄉情調之中。突然,聖馬可廣場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劃破了四周的平和,但緊接的哄笑聲迅即將氣氛由緊張變為歡樂,原來是扮作雕像的藝人出其不意地向正在拍照的女孩送上一枝玫瑰,使女孩嚇了一跳。驚魂甫定後的她樂不可支,與友人笑作一團。廣場另一邊的賣藝人剛開始他們的魔術表演,毫無破綻的戲法引來一陣又一陣的掌聲。一個小孩拉著卡通人物在拍照,不斷高呼「好可愛呀!真係識郁!」威尼斯彌漫著一片節日氣氛,到處充滿昇平景象。

另一艘貢都拉自遠而近,高大英偉的船伕同樣在引吭高歌,但從旁觀遊人的表情看來,大家對歌聲的反應卻有點異樣。「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船漸近時,大家開始聽到原來他唱的並不是意大利歌曲。與此同時,魔術師被一群不滿的觀眾大喝倒采,他們憤怒地將魔術師變出的白鴿擲回小舞台上,因為他們發覺白鴿原來是假的。魔術師滿臉尷尬,解釋因為禽流感的影響,白鴿被當局沒收,不是有心作假。運河旁的一個雕像藝人忽然倒地,口吐白沫,幾個同是白衣白袍的假雕像人趕來搶救,並抱怨工時太長,工資太低,收買人命。這邊,卡通人脫下了毛毛頭套,追著一個小孩在大罵:「早叫你不要再拉我的耳朵!」小孩嚇得大哭:「爸爸,卡通人打人!佢係假!」一批雜耍藝人開始張開橫額,高呼口號,爭取普選雜耍藝人協會代表。廣場和運河邊喧聲四起,亂作一團。天色突然昏暗下來,還接連閃了幾下。甄仁心裏一驚,難道是天幕出了問題?說時遲,那時快,遠角的藍天忽然裂了一角,藍色的天幕無力地垂下,露出了黑色的天花板,還有一些污水開始瀉下,白雲變了烏雲。甄仁抓起對講機命令工作人員立刻趕到運河區搶救,但太遲了,天花板的裂縫擴大,污水如瀑布般傾盆而下,運河的水位急速上漲,一瞬間已淹至兩旁的商舖,聖馬可廣場頓成澤國,店員手忙腳亂的堵截污水,搶救貨物,遊人則爭相走避,但通道已被河水阻隔,大家無處可逃,一時哭聲、抗議聲、呼救聲、怒罵聲、電話鈴聲……

電話鈴聲將甄仁從夢中驚醒。「甄總,八時了,請回來中央控制室。」
一切原來是個夢,甄仁鬆了一口氣。當然,剛才的情景只會在夢中出現,現實世界中,在Truman & Co.管理下的威尼斯娛樂區絕不會出現這樣混亂的情況。甄仁接任總裁十一年來,成績斐然,深得海內外讚賞,從不曾出現亂子。不過甄仁從沒自滿,他已向公司建議粉飾聖馬可廣場兩旁的樓房外牆,使之更典雅美觀,並會多聘二十個小丑對外推廣宣傳,吸引更多遊客。為確保安全,也許還會加強中央監察系統,使他能對整個娛樂城瞭如指掌,確保運作順暢。甄仁對自己的考慮周詳十分滿意。從控制室的熒光幕所見,無論運河區、廣場區、餐飲區都秩序井然。於是他打開當值紀錄日誌,在上面寫下:「七月一日,天氣晴,一切正常。」

寫於澳門威尼斯人一日遊後
七月二日

Wednesday, June 25, 2008

旅途看書人


「……或由她看書時專注的鼻樑,以及她不多移動的身軀,這些在在提供一份安靜的氣味。這安靜的氣味不啻把旅途中的想像世界與視野空間竟然拉展得開闊了很多,不止是車船行駛所需的時辰而已。」(〈旅途中的女人〉舒國治)我同意舒國治的話,旅途中看書的女人的確別有味道,特別是身在陌生的地方,隔了一段距離的看一個人,更使人與物都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覺,遙遠的遐想。不過,近年這種觀察旅途中看書人的機會已漸少了。在香港,閱讀風氣不盛,在車上打機的人越來越多,看見他/她們咬牙切齒,青筋暴現的樣子,實在很難找到甚麼「安靜的氣味」。日本人以往很喜歡在車上看漫畫和小說,但近年卻也有減少的趨勢。我手頭沒有確實的數字,但從最近到日本旅行得到的印象,卻發現年青人似乎較愛在車上「玩」電話。「玩」電話者,包括發短訊、電郵和上網,閱讀書本的相對減少了。其中一個較深的印象是圖中的女孩,她在從大阪到高松(四國)的旅途中,全程看著電話,時而急急按鍵,時而低頭暗笑,窗外景色,一眼都沒看過。世代不同,喜好各異,貶此抑彼,並不適宜;不過對我這個旅途中的旁觀者來說,風景似乎還是以前的好。
其實無論看甚麼都好,投入的時候,「滋味」仍是共通的。年前在英國坐長途火車時遇到一個男人,旅途中他一直抱著卡爾維諾的小說在低頭閱讀。一般來想,看這類書的人的知識水平不低,應屬文人雅士了。男子初時也確是斯斯文文的在閱讀,但漸漸進入忘我,或應說是忘形的境界便原形畢露了。他一手拿書,另一手則忙個不了,先是咬手指,繼而搔頭抓腦,然後還將手指伸進鼻中作深度鑽探。最後,書要翻頁了,他理所當然地將同一隻手指放進口中點一點舌頭的唾沫,順手翻書。以上的動作一氣呵成,周而復始,直至下車,看得我目定口呆。由他投入的表情,我發覺原來讀書人一投入於書本世界便進入忘我境界,全情的享受讀書之樂,理他甚麼儀態、丰度。
旅途中,看書、看人、看人看書、看風景,真的目不暇及啊!

Monday, June 16, 2008

邊緣閱讀

下雨天,讀書天,前兩天在書中讀到以下的一段話:

「種族排斥的歷史是由以下行為推動的:將種族化劃分深深地嵌入普通的推理過程和各種各樣的道德觀念之中。一件『種族知識』的科學外衣讓種族身份正規化,使其具有似乎是真實的普遍意義,並賦予它權威和正當性。當種族被視為一件基本的範疇性東西時,它便通過命名和評價這二重行為,變成一種權力運作。恰如戈德堡解釋的那樣;『通過在思維的層面上給事物命名或拒絕給事物命名,(事物的)存在或得到承認或遭否認,意義或遭到肯定或遭到忽視,生物/人(beings)或被升高或被貶抑得無影無形』。」(Re-mapping Literary Worlds. postcolinial pedagogy in practice,教育科學出版社有中譯本《重構語文世界──後殖民教育實踐》)

其實,透過命名和評價而進行的權力運作又豈止於種族排斥?在我們的身邊,就有無數這樣的事情發生。試將「種族」兩字代以專業、職位、學歷、語言、文化……或任何其他名詞,你發覺原來都同樣適合。打開報紙,原來每天都有這樣的事情在不同地方、不同層面進行。現代人重視知識,強調專業,追求規範,但在建立權威和正當性的同時,又有多少人或事物已被推到邊緣?

處身邊緣,有人爭取向中心靠攏,有人極力抗爭,更多的默然接受。最利害的是薩義德,他認為知識分子的邊緣狀態可以使人解放出來,不再總是小心翼翼,擔心使同一集團的成員不悅;又可以使你看到一些足跡從未越過舒適範圍者錯過了的東西(《知識份子論》)。我們這些小人物當然不敢自比於薩義德,但身為遊離於中心與邊緣的人,借用他的說話,聊以自慰,也算自勉吧。

Tuesday, June 10, 2008

消失

會議後,阿里如常回辦公室。電梯抵達一樓,他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突然,他發現原來房門的位置,只有一幅空白的牆,房門不見了,旁邊寫有他的姓名、職位和房號的牌子也不見了。阿里心想必定又是走錯樓層了,近來為了擴充部門的事,搞得頭昏腦脹,這已不是第一次進錯電梯、搭錯車。他退回電梯大堂一看,沒錯,的確是一樓,發生甚麼事?他沿著原路再走一次,3106、3107、3108、3109,其他的房都在,但就是不見了3107A,他的房間不見了!想了一下,他用安裝在走廊的內線電話打到物業管理部。
「喂,我是3107A的阿里。我剛開會回來,發覺辦公室不見了。」
「辦公室不見了?甚麼意思?」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
「我找不到我的辦公室。」
「找不到?會不會是走錯了?」
「沒有。今天有沒有辦公室改建工程?最近有很多新部門裝修,會不會因此將我的辦公室搬了?」
「據我所知沒有。」
「那為甚麼我的辦公室會不見了?連房門、名牌都沒留下。」
「你等等,我來看看。」

五分鐘後,一個穿著制服的男子出現,他扳著臉走到阿里面前。
「是你打電話的嗎?」
「是的。」
「我和你去看看。」阿里和他一起走到房門原來的位置,制服男子向牆的方向隨手一推,辦公室竟然就出現在眼前。
「這是你的房間嗎?」男子瞪著阿里說。
「是,是的,但是……」阿里張口結舌的,不能言語。
「那沒事了吧?」
「……沒事了,沒事了。」
阿里回到房中,百思不得其解,為甚麼明明存在的會消失了?他不敢再離開房間,恐怕出去後便不能回來,因為顯示他的辦公室曾經存在的痕跡已消失,無跡可尋。
到了午飯時間,阿里不得不出外午膳。吃飯時,他暗中向幾個相熟的同事打聽他們有沒有發現甚麼異象。皓哥說他今早打電話到沈阿發魚魂中心,電話不通,只聽到空洞的胡胡聲音。得仔說他想到錢潮漁業檔案室找一些舊文件,但發現檔案室搬了,「水牌」上沒有標示,連網頁上的公司平面圖上也只留下一個空白。高佬光說早上明明見到幾個滷油條部的同事仍在上班,但通訊錄上卻找不到他們的部門,他們的職級,也沒人記得他們的辦公室在哪裏。黃晶發現鄰座的肥聰近日常在數手指,計算還有多少天吃聖誕大餐。可是除了這幾件小事外,公司運作如常,總裁還在電郵中宣佈公司已躍居國際最大的梅菜扣肉樞紐,產品供應世界各地,並對外輸出得到米芝蓮高級食事品牌的專家。
阿里帶著滿腹狐疑走回辦公室。路上見到一隊工人搬著一大堆新路標、部門招牌走過,上面寫著「超感動美食之城」、「鼓油廣場」、「跨世紀素質扣肉中心」、「十八鄉料理農務協作研究所」……。在行政大樓的外面,一大班人正在排隊領取新的名片,阿里上前看看,全都是甚麼首席鹹鴨蛋辦公室主任助理、第十九清潔小隊第三分組總監、署理代高級炊務副主任、蝦米科第三行政後鑊等等。阿里看著,心內感動,公司由一間小小的扣肉專門店,經歷多番改革,發展至今天成為規模更勝吉野家的跨國食品企業,實在不簡單啊!
想著想著已回到辦公室了,滿心感動的阿里早忘了房門的事,下意識順手一推,人便置身房中了。他在窗前坐下,外面陽光普照,甚至可以看見對面大樓的同事在房間走動、打字、談笑、搔癢、親吻、打電話……。一切如常,只是他的房間和其他幾個無關重要的部門消失了吧,算得甚麼?其實甚至不能說是消失,最多只是暫時隱形,日子久了,大家便會習慣,然後忘記,他自己不是已漸習慣嗎?何況公司還增聘了不少各路精英、企業人才呢,像今天進駐醬總辦公室的十八位全球招聘的正字牌醬油專家便為公司增值不少。
不!阿里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這事可不能忘記!他急忙啟動電腦,點擊電子銀行,查看個人賬戶。小漏斗迅速閃動,數秒鐘後,一列數字出現眼前。阿里鬆了一口氣,今天是出糧日,薪金加上額外糖果津貼已過數。「有糧出,即係冇事啦」,阿里心裏想,何必為了一點小事煩惱呢。於是,他拉上窗簾,閉上眼睛,讓身軀沉入沙發,開始他的飯後小睡。

Sunday, June 1, 2008

謹記・回帶

Be Kind Rewind(低清老翻王)的最後一場戲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某一個晚上。那一晚,十多個小孩肩並肩地擠在徙置區的一個小單位內,聚精匯神看著投射在粗糙的牆上的影象。年紀稍大的兩個男孩,面上充滿興奮與期望;年幼的則在旁邊投以羨慕與佩服的目光。牆上出現的其實只是一些簡單的手繪「公仔」,而所謂的放映機,只是一個內藏燈泡的簡陋小木箱。大男孩兄弟在華達片場後拾來的底片上創作簡單的故事,以手拉動底片,讓一格格的畫面流動變化。那時候,我們不認識盧米埃兄弟、愛森斯坦,也不知道百多年前,相類試驗在電影發展史上的意義,但我們全都滿心歡喜,自此與電影結下不解之緣。
多年後,兩個大男孩先後進出兒童院、感化院(那又是另一個徙置區的典型故事了),而隨著攝錄器材的普及化,我也先後擁有過三部不同類型的攝錄機,但屬於我自己的創作,始終沒有出現,只有當年的回憶如在目前。看Be Kind Rewind就猶如回帶一樣,將我帶回徙置區的小單位,重溫上述回憶。電影的情節荒謬胡鬧,但感動人的是作者對事物、地方的感情、尊重,以及他自由奔放的想象。
現實生活中,我們汲汲追求先進的科技,重視能握在手中的物質,卻忘了真正打動我們的,銘存記憶的是感情和想象。徙置區的小電影,儘管簡陋、粗糙、幼稚,但那份真實、原始的創作力量,於今想來,仍然教我動容。
謹此向阿洪、阿明和Michel Grondy致意。

想認識Michel Grondy的創意嗎?以下的片段包你滿意。

Sunday, May 25, 2008

在樹下看海


就這樣閒散地坐在樹蔭中,遠遠地看著海,風柔柔地吹。
「今晚煲青紅蘿蔔豬踭湯好嗎?」
「嗯,好吖。」
「……」
「老何下個月退休了。」
「是嗎?」
「……」
「佢打算點?」
「邊個?」
「老何呀。」
「唔知呢,去旅行吧。」
「之後呢?」
「唔,……」
「……」
「阿女見工見成點?」
「唔知呢,佢冇講。」
「嗯……」
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海水靜靜的爬近了少許,樹蔭悄悄的移過了一點。
「坐過D啦,曬呀。」
「得啦,曬吓太陽好嘛。」
「你總係咁。」
「……」
兩人仍是這樣的坐著,各在長櫈的一端,任中間空著,絮絮的話語由一邊傳到另一邊。
「走了,坐咗好耐啦。」
「唔,係咩?」
「係呀。」
「唔,唔經唔覺又坐咗咁耐。」
就這樣閒散的在樹下坐著,聊著聊著,在瑣瑣的蟲聲中,細碎的松針洒了一地, 一轉眼,一個上午又過去了。

Wednesday, May 21, 2008

星期日西九小景


咦,乜咁啱呀?
係呀,你都係嚟睇嘢呀?
影張相啦!
預備,一、二、三,跳!
Yeah!

是日也,一群藝術家搞了一個藝術貨櫃計畫,啟航於西九文化區。我去到,看到了以上景象,頗覺有趣,西九終於發揮它的功能了!在壯男美女,紅黃藍白的影象間,我印象最深的是以下這個畫面。

Sunday, May 18, 2008

四國慢遊_後記

雖云慢遊,始終難免怱怱。一個四國,只是走過地圖上幾個地方的幾個點。說走過倒不是假的,因為如果可以步行的地方,我盡量不會乘車。喜歡那捐窿捐罅,穿街過巷的「在地」感覺。在路旁喝一杯小店磨製的咖啡,小巷裏吃一份人家媽媽做的三文治,看看誰家的門牌、飾物,旁觀小孩嬉戲、阿婆閒談,都是樂趣。因之走得特別慢,去的地方也不多。不過不要緊,世界這麼大,一世人流流長,今次未去的,留待下次吧。是為記。
6.5.2008

Wednesday, May 14, 2008

四國慢遊(十)_慾望之城

回到大阪市區,再次面對繁華都市,香港感覺開始重現。在大阪,你可以完全感到物質的巨大力量。請不要誤會,我無意排斥,只是招架不來。七層高的相機影音店、六層高的書店、五層的無印良品、再六層的CD/DVD……真的使你目不暇給,興奮莫名,眼前閃著龐大的慾望兩個字,一不小心便會傾家蕩產,流落異鄉(老實說,回到機場時,我身上的錢不夠買一罐可樂)。朱天文筆下的「不結伴旅行者」便是這樣迷失於物質汪洋之中(她寫的是香港)。「瞎拼」!「血拼」!多壯烈!可是我無能為力了,置身於數不盡的相機中間,目迷五色,兩眼發直,我只能盡快找一間可以刷卡的餐室補充體力,然後索性早點到機場去,避免再有無謂的損傷。
進入車廂,啟動電腦,以slideshow模式重溫七天的畫面。Slideshow,多貼切,影象無聲滑過,人生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Tuesday, May 13, 2008

四國慢遊(九)_光之教堂

離開公園,繼續前往光之教堂。途中見一青年在公路旁擊鼓。公路車來車往,路上行人則不多,青年自顧自對著川流不息的汽車揮捧,雖無觀眾卻仍然十分起勁,構成都市的另一風景,正!
教堂位處一小住宅區,環境清幽,位置偏僻。從外看不大起眼,要進入教堂範圍始見其特色。突然想看這個教堂的原因是看過了安藤的一些「大」作,想看看這個較小的project,感覺一下有甚麼不同。設計這教堂的一個難處應是其空間的運用和與環境的配合,因教堂的地面面積不大,而該區又全屬低密度平房(有點像以前的又一村),感覺上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小社區,故設計不能如直島或天保山美術館的肆無忌憚,盡情發揮。安藤的設計簡約莊重,與教堂的氣氛配合得恰到好處,而其不起眼則正好符合了社區的氛圍。坐在無人的教堂中,中空的十字架,透視街景,兩個世界竟就連在一起了。在春日丘流連了個多小時,到小公園外乘公車回JR車站時竟又遇到點路的老先生,他正全神貫注在刨馬經(我猜),原來是街坊呢!

Sunday, May 11, 2008

四國慢遊(八)_動靜大阪

早上從大阪出發,乘京都線往茨木市,目的是尋找光之教堂。列車很快便到了茨木,教堂在春日丘,美麗的名字。在地圖上看應該不遠,心想很快便會抵達,但找了好一會仍找不到,再看看地圖,發現教堂在北春日丘,自己卻身處南春日丘,大概又走錯方向了。
在路旁一間叫Rider’s Café的地方坐下吃意大利粉。簡單的小店,光鮮整潔,液晶體大電視在放映一套安東尼鶴健士的賽車西片。有一名女子當爐煮麫和咖啡,食物精緻,咖啡香濃,糖心荷包蛋完美,一於吃罷再問路,希望一會較好運吧!
吃過意粉,飲完咖啡,埋單1000,合理。向女子出示地圖,問教堂所在。她一臉茫然,看來一定不是教徒了。轉而請教客人,一男子看一看,沒聽過。出門跑回車上取出駕駛地圖,與我伏案細覓,終於另一名老先生「哦」的一聲,似有頭緒。他在我的地圖上東畫西畫,以漢字加上符號示意。我想今次應該近矣。心想反正黑川紀章設計的國民民族博物館和萬博公園就在不遠,不如先往一看,再到教堂不遲,乃改道。
博物館正在展出名為「深奧的中國」的中國少數服裝展,展覽無謂看了,反而建築和來遊玩的日本青年男女更吸引。因適逢日本國內假期,園內有大批青少年在遊玩,他們聯群結隊,但打扮潮爆出位,不似是學校活動,究竟是甚麼搞作?日本人平時正經規矩,但玩起來可以好放,癲得勻循。特別是年輕人更鬼馬十足。與其訴諸空言,不如見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以下請看當日拍的照片(更多照片,請看網絡相簿)。 這邊的公園充滿年青人活力,在博物館另一邊的日本庭園則完全是另一種景象。日本庭園佈局優雅富古典風,遊園的也以老者居多,氣氛情調與剛才的情景恰成一強烈對比。日本人性格的複雜性,在這兩個園中可見一斑。

Thursday, May 8, 2008

四國慢遊(七)_雨中德島


汲取了上一天的教訓,今天出發前先翻查了資料,在地圖上圈出了準備去的地方。因動念想訪一訪光之教堂,於是決定縮短在德島的時間,早一晚回到大阪。
往德島的行程順利,中午抵達,豈料剛寄存好行李便開始下雨了。既來之則安之,於是先到德島中央公園和德島城博物館。雨中的公園很靜、古城牆、火車站遺迹和博物館都只有我一個遊人。在充滿古風的庭園間雨中閒逛,頗覺優悠。博物館的藏品尚豐,我最有興趣的是看到豐臣秀吉的軍令狀和德川家康的手蹟。豐臣秀吉的字帶霸氣,不愧是一代名將。德島是以前的古戰場,曾有連場水戰,死得人多。在古城牆間,不知有多少孤魂野鬼在遊蕩。
今天讀完了Ian McEwan的 Amsterdam,開始看帶來的第二本書──朱天文的巫言。想不到竟看到這樣的一段:「偷來的休旅時光,不結伴旅行者只願服從自己的任性,當白癡,當野獸。」似乎我應先看此書。

Wednesday, May 7, 2008

四國慢遊(六)_高知失敗


在經過昨天自由行的經驗後,今天再次隨意所之的出發,結果因為過於悠閒之故,終招致徹底的失敗。
早上,吃過早餐後便往地中美術館參觀。地中,即在地下的意思,安藤刻意將美術館藏在地下,避免樹立標記式的設館。他仍然充分利用了光線和空間,營造不同的效果,而各藝術家的作品和安藤的建築充分互動,產生出奇妙的呼應。我尤其喜歡James Turrell的Open Sky,簡簡單單的,反勝其他作品的故作驚人。
離開直島原準備回高松,但在船上時念頭一轉,何不直接往高知?如按書上介紹,可以到本龍馬紀念館重拾少年時漫畫的記憶,再到五台山、牧野植物園參觀,一天可能也夠了。豈料由於過於輕率,準備不足,終於誤了「大事」。
抵高知驛,先搭古老叮叮遊廉價電車河,190日圓搭到尾,抵到爛。車抵棧橋三丁目,所有乘客都已下車。我心想反正轉車,多搭兩個站有著數,怎知鑄成大錯。總站是棧橋五丁目,下車後已覺不對路(廣東話太貼切了),但心想沿著高知港海邊轉應可回到大路,可是路越行越靜,周遭盡是大工地,漸漸不知身在何方。由於倉卒上路,並無帶備地圖,又不肯定自己的位置,只能加快腳步想回到大路去。行行下,忽然發覺自己竟在小跑。撞鬼!慢遊竟然變了跑步,真失敗!終於回到稍見人煙的地帶,厚著臉皮向兩個騎自行車的日本女學生問路。講極唔明,其中一個索性叫我跟著她車後前往附近的路口。幾經辛苦,終到達五台山腳。
這時又發覺第二大錯,我忘記了五台山乃高知市的高點,要登山,有排行。行得兩行,已感索氣,雖然山道清幽也無心欣賞。最致命的一擊的是上到山頂已是五時三十分,五台山公園、牧野植物園都已關門,更不要說再到桂濱的本龍馬紀念館了。唉,登上瞭望台,俯瞰高知市,獨立蒼茫,遊興盡失,冇癮之至!

Tuesday, May 6, 2008

四國慢遊(五)_Benesse Art Site


四小時後,終於抵達Benesse House。整個Project買的是安藤忠雄的設計和現代藝術。初抵埗,有點不喜歡它的扮嘢和過分整潔,一切都一絲不苟的,欠了一點人味,尤其怕了服務員的長篇大論,太過認真。但在觀賞過島上的藝術品後,又不得不佩服設計者的心思和魄力。區內共有十七件露天藝術品分佈在沙灘和山上,有充滿童趣的雕塑,也有抽象而富哲理的大型作品,隨時失驚無神出現眼前,有時使你失笑,有時嚇你一跳。
黃昏時分到達設在山上的美術館,正好盡覽落日景色,時間剛剛好。美術館據說藏有百多件藝術品。我最喜歡陳列在建築物底層的「100個生與死」。作品孤零零的放置在偌大的圓形展室中間,牆壁是典型安藤式的淨水泥素牆,並無裝飾,只有弧型樓梯貼牆旋下,引領參觀者至作品的前面。室內燈光幽暗,主要光源來自圓型天窗投射的自然光,如天眼垂視人間。隨著天色漸暗,室內只餘下不同顏色的霓虹燈閃出各種不同的生與死,構成強烈的視覺效果。
暮色中,步出美術館,徐行下山,不知人間何世。

Friday, May 2, 2008

四國慢遊(四)_住家風景

行行下,經過一間爛屋。爛得呢又幾有味道,於是上前一看。原來這竟然是島上Art House Project的其中之一。這個Project是在島上本村附近六個將舊屋修復變身為藝術裝置的計畫,結合傳統藝術、裝置藝術和建築的元素於一身,廢物再生,頗為好玩。在其中一個作品的中間,竟然發現有香港的材料夾在其中(我腳下),於是拍照留念。
走著走著,開始肚餓。無意中見到橫巷內有一戶人家門外放有一張menu,於是掀起門帘看看。內裏不像餐廳,但在玄關位置放有一小桌子,一對母子正在喝冷飲。我叫一聲「施里媽些」。有一約十歲的男孩怯生生的從內室出來招呼,雞同鴨講一輪,他請我在小園子中坐下。我看圖識字點了冰咖啡和三文治,男孩轉身入了一個似是電視中常見的日本家庭小客廳,內裏傳來他和一女子低聲說話的聲音。約十分鐘後,他便捧著香噴噴、熱烘烘的三文治回來。大咬一口,媽媽自家烹調的感覺滿溢,好味!狼吞虎嚥之際,媽媽出現了,是一個斯文乾淨的中年女子。她客氣的招呼我進日式小偏廳坐,廳內佈置家常,雜物玩具隨處放,根本就是住家地方。我喜歡園中陽光和煦,於是留在原座。玄關的母子不知何時已走了,靜靜的下午,一隻貓兒在腳邊走過,內屋偶爾傳來家人閒聊的笑聲,遠處有狗吠。風動時,門帘掩映,人影隱約。我獨自在享受這異鄉的恬靜,500圓便換得飲品、食物和溫馨的感覺,夫復何求。
看官如若不信,有片為證,可以自己聽風聲人聲,看住家風景。

Thursday, May 1, 2008

四國慢遊(三)_直島直行

出路遇恩人
直島之遊是今次的重點項目,早已上網訂了島上酒店,一心要欣賞安藤忠雄精心設計的酒店和美術館有何突出之處。按船期到碼頭候船,但等了大半小時,售票處仍無人踪。旁邊男女鬼島的船已開出了,小豆島的售票處也運作正常,只有直島這邊卻無動靜。終於有一對外籍夫婦拖男帶女而至,男的見狀到小豆島窗前以流俐日語與售票小姐交談,我立即乘勢走前問他究竟發生何事。說時遲,那時快,鬼佬拋下一句「改咗碼頭」就抱著孩子起跑,他的妻子推著嬰兒車緊隨其後,出門狂奔。我當然不會讓一個二百幾磅的肥佬跑得快過我,但想起其實唔知跑去邊,於是放慢腳步殿後。
買過船票喘定氣才有時間和夫婦閒聊,原來男人在四國工作,但下星期便要走了,臨別秋波,於是到處玩下。日本十分奇怪,到處都可見到英文字,但懂英語的人卻很少,在四國,外國人更不多,今天幸好遇到他們(見圖),要不起碼要誤一班船呢。

直島島民憲章
放好行李後開始今天的散步之旅,計畫是由宮蒲碼頭直行到Benesse House,即由島的西面直行至東面,然後向南下至島的下端。直島是一個安靜樸素的小島,島上差不多全是平房,汽車也少見。我約略算過,除了在遊客較多的本村附近,一般路面差不多要四分鐘才有一輛車經過。路過的房子皆極寧靜,居民好像全躲起來了,反為經常見有貓狗在屋外睡覺,見人走過也無反應。居民多重生活情趣,愛種花,喜修飾房子,門前路旁的花開得十分燦爛,飾物也有特色,戶戶不同。島上雖然車少,但交通安全措施卻很完備,接近學校區更見周全,可見島民對孩子的重視。
走進直島學校閒逛,學校不設防,看不到不 淮進入的標誌。下午二時許的時間,我到處遊盪張望,無人制止。其實也沒遇上甚麼人,只有兩個媽媽和小孩在嬉戲(學校設有幼兒部),球場上有一狀似教練或老師的男人與一群男孩在練捧球。隔了一整個足球場,擊球之聲,仍然清脆可聞。穿過校園從球場的另一邊走回大路,見路旁豎著一個牌,上寫著:島民憲章。大意是說,我們愛人愛大自然,要盡力建立美好的鄉鎮,培育健康的青少年。我查過書,真係咁寫,冇呃你。習慣了尖酸的我在其他地方看到這樣的文字,肯定嗤之以鼻。在這裏,我竟然有點相信他們是講真的。

Wednesday, April 30, 2008

四國慢遊(二)_高松單車遊

搭火車
日本人的服務態度實在好得無話可說。大阪沒有直達高松的火車,我又不想悶在旅遊車內數小時,於是只好到旅遊中心求助。當然我也可以自行查閱列車表,但看到那電話簿一般厚,滿佈密密麻麻小字的行程表,我已頭也大了,更不用說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到那裏轉車。查詢結果是圖中的紙,那位小姐細心地將不同時間、班次、轉車的車站都列得清清楚楚,還考慮到接駁時間夠不夠的問題,實在令人感動,難怪華仔要對香港的服務行業從業員說:「今時今日,咁嘅服務態度係唔夠嘅啦!」
大阪到高松
由大阪到四國要穿越淡路島,經過鳴門海峽,然後才進入四國境內,行車時間要兩小時多。抵達高松驛已是下午一時多了。高松是一個樸素的小城市,但卻擁有一個超現代的地標,不過一離開車站廣場,四周的建築便又變得老老實實的,和東京大阪的浮華誇張截然不同了。原來準備按書中的散步地圖走訪高松,在路上注意到地上有單車徑的標誌,而市內騎車的人也不少,於是在check-in時隨口問問那裏可以租單車。意外地,服務員竟然說可以借車給我,晚上十一時前還便可以了。散步旅遊於是變為單車旅遊。
高松騎單車
高松的行人道由幾種不同顏色、質料的材料鋪成,路旁有文字說明,據說和環境保護有關。我看不懂,於是也就算了,但走在路上,仍然處處發現城市設計者的細心。全市行人道的中間是黃色突起的失明人士輔助線(應該全國都有),靠外的是有單車標誌的單車道,靠內則是有大人拖着小孩標誌的行人路。騎車走在路上,秩序井然,無論婆婆、大嬸、阿叔、美少女、OL的單車技術都十分了得,更不要說那些年輕學生哥了。幸好少年時的單車技術仍未生疏,總算沒有失禮人。清風送爽,圍繞着市區轉了一圈,幾個主要景點都走車看花式的看過了,最後在海邊休息,將車泊好,拍拍照,吹吹風,曬一個靚太陽,這才叫渡假嘛!

驚喜咖哩雞飯
晚飯原準備吃當地著名的烏冬,豈料東橫又有驚喜。交車時櫃台小姐說今晚有輕食供應,無料,食咖哩飯。免費餐,不吃白不吃,盛情難卻,豈可放棄,於是依傳統三呼「碟碟咖哩」謝恩而去。梳洗後,準時下樓用膳。大嬸奉上香滑咖哩飯一碟,色香味對辦,只是吃了幾口才發現原來這是真正的「無料」咖哩飯。經翻江倒海式的打撈後,我確定碟內的確只有飯和咖哩汁,薯仔、泡菜也沒有一片,當然更沒有肉。不過既是「無料」,而味道又不錯那就當然不好太多要求了。飯後,好像仍欠甚麼,始終心思思,乃到燒鳥站買燒雞兩串,完成我的咖哩雞飯,雖然燒雞後上,但風味仍然不俗,任務完成,圓滿結局。

Monday, April 28, 2008

四國慢遊(一)_大阪的一天

通過了離境關卡,人就開始鬆弛下來,沉悶的會議、無聊的文件、荒謬的制度、失控的電郵、瘋狂的死線,全都暫時留在外面。我真不知道這是高效還是失效,為甚麼辦事人的死線總是來得這麼急迫,那句例行公事的「sorry for the short notice」更是使人討厭。我決定要重拾正常的生活,再過過沒有死線、不用趕忙的日子,來一次「四國慢遊」。
「慢遊」的第一個條件要有時間,我的時間不多,只有七日,但離開了辦公室,總算是自己的時間。第二要沒有進度、沒有行程,可以自定步伐,隨遇而安。心目中當然有想去的地方,但每天一處起,兩處止,留下大量的時間喝咖啡、呆坐、胡思亂想,享受奢侈但應分的閒暇。心態定好了,遊於是乎始。

由關西機場到大阪的酒店要轉幾次車,雖然言語不通,誤打誤撞的終於抵達市區。在JR線附近遇到兩個同機而來的男女,男的拉着笨重的行李在東張西望,女的喝道:「睇乜X(註)嘢呀,快D行啦!」那可憐的驢頭低頭拉着行李在我身旁行過。旅行唔睇嘢究竟來做甚麼!雖然我知道那婆娘的意思是不淮睇女仔,但既外出旅遊仍沒有欣賞異國佳麗的自由是不是有點專制?唉,可憐的香港笨驢。
(註)「X」是我加的,但憑我多年的經驗,我絕對相信她的語氣中包含了這個意義,應該唔算屈佢。

第一天的旅程不算特別順利,原定搭船到高松,但尋遍天保山港口仍不見渡輪,幾經辛苦只找到一個疑似是荒廢了的碼頭,唯有放棄。
在Suntory美術館關門前一小時到達館外,主要目的是想看看安藤忠雄的設計,館內的展覽似乎也頗有趣,但時間不夠,下次再看吧。座落在海濱的美術館造型富現代感,空間佈置錯落有致。暮色下,綽綽的光影,交織成不同的層次,別有一番吸引力。隨意的走了一會,肚子餓了便離去。
離海港廣場不遠有不少食肆,我進了一家叫星之森的家庭式咖哩店。店主是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婦,男的下廚,女的待客。小店只有數張桌子,客人多了便要挪位讓座,但賓主都客氣友善,感覺很親切溫暖。鄰座的老先生一直和我閒聊,嘰哩咕嚕咕嚕的,我當然不知道他說甚麼,但「梳打是咖哩」+「嗯、嗯」的,大家談笑甚歡。在路上,有朋友聊聊天總是好的。
老闆娘證實渡輪已停航了,明天要另想方法上路。離開星之森,在街邊吃了一塊100圓的地道芋頭蛋餅作甜品,周圍睇吓女仔便又過了一天。不知道那笨驢正在幹甚麼呢?

Thursday, April 17, 2008

逛到邊度

每次到澳門,總會到邊度有書逛一逛。這是一個有趣的地方,它位處澳門最熱鬧、最商業化的地方,在完全世俗的世界中間,售買、推廣小眾的文化藝術。書店選書有品味,布置簡潔雅緻,通常只有一個乾淨斯文的大男孩在看店──噢,不,其實還有一隻自出自入,懂得自己去洗手間的貓──窗外可以看到繁華的鬧市,店內卻是一個寧靜的小天地,客人可以坐在窗前看書、聽音樂,沒有人會騷擾你,完全符合大隠於市的精神。
不知道邊度有書為甚麼到今天仍可以生存,換了是在香港,早已關門大吉。附近板樟堂巷的幾間小食店早已易手為較高檔的咖啡室,像那間掛滿了波圖足球隊的徽號、海報,小電視鎮日在播萄文劇集的小餐廳,以往喜歡它的家庭風味,所以食物雖然平平,偶爾仍會到那裏午餐,或喝一杯咖啡,但現在它也不見了。可是邊度有書竟然擴張營業,在樓上多開了一間邊度有音樂,你說這是不是奇蹟?不過,我深知道這世界沒有奇蹟,所以我每次都會盡量買一、兩本書以示支持,希望下次仍會見到它。

Monday, April 7, 2008

阿伯好嘢!

這次電影節看的電影不多,但整體印象不俗,特別是幾位年紀一大把的阿伯更令我佩服不已,只能說一句:「阿伯,你好嘢!」
第一個係一向火氣十足的薛尼盧密。老薛早年的十二怒漢(12 Angry Men)、黃金萬(Dog Day Afternoon)、急先鋒橫掃罪惡城(Serpico)、電視台風雲(Network)……套套擲地有聲,勁到無倫。最記得電視台風雲中主角怒呼大家一齊將電視機掟落街,真係激到震。他老人家現已八十幾,但功力依然,今次的賊兄弟連環刧(Before the Devil Knows You’re Dead)更添幾分沉鬱,劇力直逼希臘古典悲劇。你可能覺得我講嘢誇張,但正如場刊引述著名影評人Roger Ebert話齋,這部戲觀眾無謂浪費時間看影評,應該立即買票入場,看影評或簡介分分鐘會影響觀影樂趣,問你服未!
第二個老嘢係堅過石堅嘅堅盧治(Ken Loach)。阿堅哥一向正義,是著名的良心導演,他的政治思想左傾,電影手法平實無花巧,次次兜口兜面兜巴星,對政客、資本家毫不客氣,絕不低頭,從不妥協。據聞風吹麥動(The Wind that Shakes the Barley)即因親愛爾蘭而備受抨擊,但影片刻畫愛爾蘭人的爭取自由,以至最終的兄弟衝突皆使人動容,難怪在康城奪得金棕櫚獎。
比起以上兩位大哥,得六張幾的馬田史西斯當然係小弟弟,但電光滾石(Shine the Light)係老牌樂隊滾石的紀錄片,幾個人加埋幾百歲,老氣勁揪,係我睇得最high的一部。如果唔話你知這幾個塊面打哂摺嘅老嘢係邊個,你一定以為佢係夏蕙姐的潦倒男友,重應該係啪丸過多果隻,點知佢地幾個一上台就好似上咗身咁,煙視媚行,姣、騷、妖,一字記之曰勁!其實我十年前在巴黎睇過佢地係球場的大騷,當時已經佩服米積加幾十歲人重咁有活力,轉眼十年過去,佢竟然重勁過舊時。全場最深印象係唱As Tears Go By時,原來這麼多年來他們自己竟然沒有正式唱過這首名作。一路聽,一路想起當年的Marianne Faithful。This is the evening of the day……唉!咁又幾十年。

Saturday, March 1, 2008

被閹割的馬爾克斯

“On the first contact the bones of the girl seem to become disjointed with a disorderly crunch like the sound of a box of dominoes, and her skin broke out into a pale sweat and her eyes filled with tears as her whole body exhaled a lugubrious lament and a vague smell of mud. But she bore the impact with a firmness of character and a bravery that were admirable. José Arcadio felt himself lifted up into the air toward a state of seraphic inspiration, where his heart burst forth with an outpouring of tender obscenities that entered the girl through her ears and came out of her mouth translated into her language.”
以上這段肉緊激情兼夾充滿色香味的文字出自馬爾克斯(G. G. Márquez,或譯馬奎斯)的名作百年孤寂》。讀過這本書的讀者都知道情慾在這本書中的重要性,不過,如果你讀的是敦煌文藝出版社高長榮譯的版本的話,那麼你便沒機會看到這段文字了。在高長榮的譯本中,這整段文字都沒有出現,內容一跳便跳到下一段(台灣志文出版社楊耐冬的譯本有完整保留這段)。我不知道高長榮譯本依據的是甚麼版本,也不知道他是因為甚麼原因刪去了這段文字,但這樣的處理方法始終令人遺憾,起碼古代的潔本小說也有一句「以下刪去XX字」吧。
近年國內翻譯的名作既快且多,價錢又比港台譯的便宜一大截,令人欣喜,但細閱時卻經常發現類似上述的問題,使人失去信心,最近重讀百年孤寂》更加深了這種印象。除上述的一個例子外,另外的一些小問題更見譯者的粗心大意。
高譯本第二章的開始是這樣的:「十六世紀,海盜弗蘭西斯˙德拉克圍攻列奧阿察的時候……」。由於我第一次讀的是企鵝的英譯本,今次看到這裏時心中覺得有點不妥,於是便找出英譯本來比對一下。英文版原來只多了一個字:“When the pirate Sir Francis Drake attacked Riohacha in the sixteenth century…”
這個究竟是阿Sir還是海盜呢?只要在Wikipedia一查便可發現原來Sir Francis Drake可大有來頭,他是英國航海家、英國艦隊的名將(協助擊敗the Spanish Armada),更是第一個從海上環繞地球一周的英國人,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爵士;但他同時也參與人口買賣,並以殘酷的手段對付敵人以至平民,西班牙人一直視他為海盜、大壞人。被略去的「Sir」字原來包含了不簡單的意義呢。
翻譯從來不是搬字過紙,但如果連搬字過紙也做不到,那就實在太不負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