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February 19, 2015

遙遠的回聲

「此外香港中文大學學生出了個《大拇指》專刊,有二三篇訪問記,都寫得極有分寸,也有感觸。事實上,這些年輕人可料不到為我叫屈是不必要的。」(註)大年初一早上讀書,看到以上一段文字,整個人彈起,吵醒了一家人。想不到三十多年前的文章,竟在今日得到意外的回應。

一九七九年的冬天,與大拇指諸友夜訪沈從文先生。當時他住在北京的羊宜賓胡同,我們一行六人在古舊的大雜院中找到了沈先生的小房間,在昏黃的燈光下,坐在他的床上聽他說他的花花鳥鳥、瓶瓶罐罐,神往不已。但每當我們由古代服飾世界回到身處的小房間時,我們都不禁為兩位老人叫屈。不足百尺的房間只有一張桌子,兩位老人輪流使用,而他的作品(全為香港翻印版)也只能堆在床上,再想到他幾十年來的遭遇,儘管沈先生不以為苦,我們仍感到無限辛酸,而其中發生的一段小插曲尤其使我難忘。出發前我們已知道沈先生的近況,故特別帶了一個小電暖爐給他,豈料當我拿出暖爐時,他們卻微笑婉拒,並告訴我們由於電力不足,如開了這個暖爐便會使整個大合院都要停電呢。生活成長於香港的我們從沒有想過會有這種情況,所以沈老夫婦雖然不介意,但當時的我卻為自已的無知而難堪,更為他們的艱困難過。

回港後,大拇指116期刊出了沈從文印象〉小輯,包括康麗的那個訪問、辛其氏的北京沈從文•印象〉和我的〈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以記其事。之後,我曾將報紙寄付沈先生,未獲回覆。一九八七年,沈先生離世,大拇指結束,一切成為歷史。
想不到,在三十多年後的今天竟意外地遇上這段文字,很高興原來沈先生記得我們的訪問,不過,儘管今天我已不再年輕,但重看當年所記,對不起,沈先生,我仍然要說一句,感觸依然,叫屈依然。

1:原文見北嶽文藝出版社出版的《沈從文全集》(200226卷,頁99-101,轉引自臺北麥田出版社出版,張新穎著的《沈從文的後半生》(2015)一書。

2:沈先生以為《大拇指》為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所辦刊物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之前曾有中文大學同學往訪,我們好像也是透過陳慶源聯絡沈先生。

黃絲帶與傘•及小雞蛋

 那天在車上看《黃絲帶與傘•及小雞蛋》時,竟然有少少激動。我素來喜歡看江瓊珠的文章,簡單直接,乾淨俐落,十分到肉。《自已的名字》是我教寫作時的例文,讀到她媽媽學寫字,我立即想到我的祖母,她也是文盲,幾十歲人學寫字,寫「吳就銀」三個字難過鬥木,每次寫完銀行提款單都要舒一口大氣。現在的女子跑上街抗爭,她們那一代的自強運動就是學認字寫字。同一天竟然有學生在堂上問我關於貧富懸殊和社會公義的問題,我呆了一呆,已很久沒有學生問我這些問題了,可能是大家都忙得沒有時間想,也可能是覺得和這個阿伯講都嘥氣。我胡亂講了一輪保羅費雷勒和史迪格里茲(你話我幾廢),結語好似係要看我們願意為這些東西付出幾多。「黃絲帶」書中出現了很多熟悉與不熟悉的名字,告訴我們這條路是怎樣走過來的,她/他們不像我只在課室中吹水,只是一直付出,不問幾多,沒有這班好男好女,今天的香港可能會不一樣。多謝他/她們,多謝江瓊珠,多謝老許。

我的杜魯福剪報

陳進權在大拇指網頁提到我的剪報,我也就將我的小冊子拿出來與大家分享一下吧。其實我也有保留報紙原件,不過我缺乏TK的耐性與細心,所以總儲不全全套,唯有影印搭夠。這本祖與占的小冊子是我儲得較齊全的,只缺了五日,補印後,剪貼了杜魯福的照片作封面、封底,並引錄了兩段他的話在首尾,釘裝成這本紀念本。如果陸離不是這麼長氣,一個按也要寫幾日,可能較易儲齊,不過說真的,其實我又很愛看這些長氣的前言、譯按,有時甚至覺得比原文更有趣。我就是這樣一個不專心的讀者,買香港時報本只是追看足球消息,看原子塵的波經,後來卻移情別戀文藝版。除了時報的剪報外,我還保存了一批法協法國電影新浪潮的場刊。這些場刊每次有陸離、杜杜、黃國兆等的文章作導賞,是我青少年時代的電影入門教材,現附上祖與占的一篇與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