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雲

我的書桌旁是一扇窗，向前看是一列列的高樓，但抬頭便可見一大片天空。每天坐在這裏工作，倦了便眈天望地，地沒甚麼好看，但坐井觀天卻其樂無窮。天上的雲，有時絲絲縷縷，有時層層叠叠，今天一塊塊一片片，明天一堆堆一卷卷，認真過癮。天高雲輕時，忍不住拋下工作就出門嬉戲去了；薄霧濃雲時泡一杯咖啡在窗前看雲發吽哣，倒也不俗。就這樣，雲來雲去，不經不覺在這個位坐了兩年，這兩年時事風起雲湧，有時不免影響情緒，但正如老蘇話齋：「客亦知乎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看得雲多，更明箇中道理。新一年快到了，希望大家都能活得像蘇東坡一般有滋味。這裏將十二月裏留下的一些天光雲影剪輯為一個小片段，與大家分享。

手機奇譚

前天用了剛過一年的電話離奇瓜柴，修理費貴過買新，迫於無奈換機，加入艾瘋行列。阿伯艾瘋初體驗，乜都唔識，晚上無法解鎖，指紋、密碼試勻都不得其門而入。無計可施之際，Siri突然現身，好有禮貌咁問：有乜嘢可以幫到你？大喜，告以情況，佢話：我唔係好明，你可唔可以講清楚啲？我再講佢都唔明，然後彈出一連串建議，你可以問：今日幾多號？邊個係李白？……見到一連串無厘頭問題，我不禁爆粗。點知熒幕上立即寫出我講的粗口字，然後斯文淡定咁話：大家係斯文人，唔使講粗口。我當堂俾佢吹脹，熄機！
事後，諗吓都係我唔啱，做乜要對佢講粗口？但係如果我開機道歉會點呢？佢會唔會原諒我？如果佢會我重驚！而且我難保我將來唔會再犯，有朝一日我唔覺意講粗口，佢突然話：你這星期已累講粗口十次，紅牌出場！或直接用電電我，咁咪大劑！智能電話實在好恐怖呀！

蒹葭

昨天上午在米埔，年輕朋友行過蘆葦濕地時話：好多禾呀，等我影下佢先。我多口告之這是蘆葦不是禾，雖然係禾本科。回程時，經過另一片蘆葦，冬日陽光下，蘆葦微微晃動，意態比上午更動人，幾名朋友大讚啲芒草好靚，齊齊舉機拍攝。我手機中恰好有幾天前在大棠拍的芒草照，於是與眾分享。年輕朋友大概沒有讀過「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不過如果有睇過水滸傳或水滸傳電影，見識過梁山英雄將小艇泊在蘆葦叢中突擊官兵，當會知道蘆葦生於濕地，芒草則長於山頭，二者不同。星期二心血來潮到大棠看楓葉，結果發覺夕陽斜照的芒草景致更有味道，一星期之內觀賞了兩種植物的美景，滿足。其實欣賞風景未必需要認識景物係乜，正如你行街睇女仔都唔使問佢叫乜名。香港人喜歡行山，大多如我般不求甚解，不過我有幸識得幾位熟悉鳥獸草木蟲魚的見多識廣朋友，時加指點，得以能知少少扮代表，也添加了不少郊遊的樂趣。

你不知道的香港——米埔

只是大半小時的車程已置身在另一個世界，在這裏，沒有車聲市聲，烏烟醬氣，只有天光雲影水色鳥鳴，信步林間，看看鳥，吹吹風，享受冬日陽光，舒服過四手按摩，何況重唔使錢？細個時，聽過這個故事：「公冶長、公冶長，南山有隻虎拖羊，你食肉，我食腸。」唉，人就專係以己度人，將自己的機心夾硬加係雀仔身上。公冶長如真的懂鳥語，相信他必會如我現在這樣，享受與鳥同遊，冇你咁好氣。
經過長長的步道，走完揺揺晃晃的浮橋，終於穿越密茂的紅樹林，面對廣闊的后海灣。這裏名符其實是鳥的天堂，泥灘上，鸕鷀、蒼鷺、大中小白鷺、魚鷹、翠鳥、海鷗、黑臉琵鷺……，講得出名的與講唔出名的，多到數都數唔哂，我其實乜鳥都唔識，但齋看「鳥」生百態，也覺十分有趣。泥灘近處，見數隻黑翅長腳鷸在覓食，佢雀仔細細，對腳更幼過香雞，想來都應該唔會同蚌爭食，所以話盡信書不如無書。不過無論如何，現在有一點肯定真實無誤，那便是：我快樂鳥。

歧阜行

上高地行山

上高地的空氣清洌透明，習慣了城市的鬱熱灰濛，到此眼前不覺一亮，天空更藍，河水更清，山色更分明。我們在樹木的清香中沿着泥和木步道在林間行走，潮濕的土地不時有小小的積水窪穴，佈滿枯葉和松針的泥路，鬆軟無聲。兩旁高大的松樹，遮去了陽光，陰陰涼涼的，倍覺冬意。梓川在樹後若隱若現，有時，看不到它，卻聽到它淙淙的聲音；有時，它開闊的出現眼前，姿態優美的轉個靚彎，給你驚喜。上高地初冬的美，不是山明水秀的那種，而是有點粗率自然的不修飾美，明神池某些角度甚至有一點枯山瘦水的味道，和夏天在伊豆時所見的亮麗風景截然不同，造化神秀，真係唔到你唔服。芥川龍之介在《河童》中說：我們之所以喜愛自然，也許是因為自然不會嫉妒我們的緣故。芥川龍之介認真傻瓜，人有甚麼值得自然嫉妒，掉轉頭就差唔多。

自然的顏色

離開城市後，冰冷的銀灰金屬建築、型酷的炭黑高樓和閃亮的玻璃幕牆漸漸消失，眼前線條由筆直剛硬的直橫切割變為柔和起伏的山線、型態不定的雲煙和迤邐曲折的河道。山，的確嫵媚，但卻不只是青，同是青，有深有淺，有濃有淡，愈往前行，山色愈富，層次愈豐，綠、黃、棕、褐，當然還有紅，看得你眼花繚亂。進入歧阜，車子從隧道出來，顏色忽然「蓬」的炸開，點染整個山頭，展現自然的顏色，當大自然俾啲顏色你睇時，真不簡單。不少人來此地追楓，想看漫山紅葉的風景，我卻覺得斑爛的山色更可愛。飛驒古川的銀杏樹黃澄澄，在陽光下充滿生氣。上高地的落羽松一片金黃，風過時，洒下金針如雨。枯褐的秃樹，憂鬱無聲的佇立溪旁。白川鄉的楓斑駁多采，淺紅、褐紅、赭紅、鏽紅、火紅……真的是怎一箇紅字了得。世界本就是這樣，各自有各自的顏色，生長的秩序，姿態不同，步伐有異，在同一地方生長，同種同源，各自展示顏色，誰也掩不了誰，這便是自然的道理。

跺地舞

獨獨獨 洞洞洞 獨洞獨洞篷篷篷 時時莎莎 莎莎莎 時絲莎拿 絲莎絲莎 篷篷篷 卜卜卜 卜卜扑扑 扑扑卜 卜 卜 扑扑 卜 砰！砰！砰！平零砰平零砰 平零砰砰—─登登登叮叮叮……
這幾條友攞起乜都可以玩一餐，地拖、地拖棍、掃把、水桶、水喉、鋅盆、紙杯、煲、鍋、膠樽乜都嚟 ，總之如果俾佢地入到你個廚房就大劑嘞，佢地又扑嘢又開鍋，玩到興起連垃圾都搞埋，報紙、膠袋、垃圾袋都成為樂器，癲到你唔信，好玩到唔到你唔服。
八個人，高矮肥瘦，高的過高，矮的過矮，肥的過肥、瘦的過瘦，肚腩、排骨、拜拜肉、大籮柚，樣樣齊，騎呢怪相，係街行，打死都唔信佢地係跳舞人、音樂佬、藝術家，但係佢地一開掣就好似上咗身咁，跳躍翻騰揼蹄揼爪彈上彈落飛嚟飛去，勁到無倫，好睇到你唔信。
佢地使你知道，在日常中有音樂，生活充滿節奏，舉手投足皆為舞蹈，乜都可以玩，周圍都係創意，如果你願意，在廚房廁所都可以搞藝術。入場時，觀眾疏落，氣氛平平；散場時，全場起立，拍爛手掌；離場時，個個好似裝咗彈弓咁，郁身郁勢腳印印。不過，你唔好以為生活從此會唔同咗，上到車，大家又回復原狀，「衰仔，坐好啦。」阿媽話。我諗番到屋企，阿仔一樣係繼續抄生字，操試題，生活如常。

真正伯樂

筆羈天才寫編輯與作家的情誼，好看。哥連費夫的溫文內歛，與祖狄羅的囂張揚厲，一凹一凸，相得益彰。字裏人間與此片同樣寫編輯生涯，各有各好，相信我的編輯朋友們一定喜歡看。其實我對筆羈天才中的一個只出現了一兩個鏡頭的人物很感興趣，可惜他無名無姓，不知是否真有其人，真有其事。他便是捧着沃爾夫成呎厚的手稿請麥斯看看的那位男士（編輯？）。麥斯問他寫得如何？他答說：不好，但獨特（Unique）。麥斯勉為其難答應快看一下，豈料一看着迷，就此成就了沃爾夫。我認為這位無名男士才是沃爾夫的真正伯樂，所有其他出版社都不要的稿（你估捱完佢果叠嘢咁易㗎），他卻看出了獨特之處。更難得的是他知道沃爾夫是一塊必須經高手打磿的璞玉，所以他將之推薦給麥斯，因為只有憑他的功力，才能將沃爾夫的獨特之處發揮，結果兩人雙劍合璧，寫出傑作。好的編輯就是這樣，他們別具慧眼，但功成不居，大家只看到文曲星的耀眼，卻不知背後原來有個唔知乜水的功勞，我的朋友中便有幾個這樣的人，在此順便也向他們敬個禮。

在巴塞隆拿行街

舊城的街道滿佈巷弄，沿石板街走，抬頭可見晾哂在露台的牀單衣物，隨風輕揚，一片尋常人家的景象，但一不留神，一座優雅古典的哥德式建築便出現眼前、將你帶到遥遠童話的古代。走得熱了，食杯雪糕消吓暑，2.5歐羅一杯大大杯，正食到一手都係，狼狽不堪時，原來畢加索美術館就在窄巷中，真係失禮大師。在抽象的現代藝術與古典的房子中進出，有穿梭時空的感覺。出來，小街的小廣場上，有藝人在玩肥皂泡把戲，大大小小、圈圈串串閃着幻彩的泡泡在古城老街間飄呀飄，飛到哥德式建築的尖端，「波」的不見了，下面一個金髮小孩看得傻了眼，可愛的孩子，可愛的城市。

新建區的街道平整寬闊，道旁植滿大樹，過濾了惡毒的陽光。風吹過，梧桐葉沙沙落下，在炎炎夏日中帶來清涼感覺。路旁的咖啡座，本地人仿似不怕熱又不用工作，悠閒地坐在傘下喝咖啡聊天，好不寫意，而我相信仍有不少人正在家中享受西班牙午睡（siesta）呢。道旁的房子典雅華美，走在街上仿如在參觀建築展覽，線條優雅的露台、造型獨特的浮雕、裝飾繁富的欄杆，以至街燈、地磚都各有特色，目不暇及。喂喂喂，不要忘記還有高第呢，他猶如揺滾巨星，破空而出，波浪外牆、龍背屋頂、骷髏陽台、外星武士煙囱，不依常規但又並非徒具形式，一新大家對建築的想像，真係唔到你唔服。走累了，轉搭地鐵，乘客不少，有小孩圍坐地上玩遊戲，忘形大笑，遠處有手風琴聲響起，原來是賣藝人在演奏，樂音輕快悠揚，車中人的頭不自覺咁點吓點吓，腳唔覺意咁踏吓踏吓，車在音樂中隆隆隆、揺揺揺地前進，美好的西班牙下午。

伊豆隨想

伊豆半島是一個充滿了對比的地方。日本人崇尚自然，強調人與自然的融和，重視自然環境的保育，因之在春和景明的日子，憩遊山水園林之間，誠為賞心樂事。我們在新宿御苑賞櫻，在一碧湖看楓，皆覺舒暢無比。然而與此同時，日本人又處處以人力加諸自然之上，刻意求工。大室山原是火山口，管理人員每年燒山植草，將火山變為綠油油的草饅頭，又圍繞火山口鋪以水泥步道，此舉雖云方便，但如以泥木步道代之，豈不更佳？尤為奇怪者是原火山口低陷處竟闢為射箭場，實在大煞風景，難明所以。

伊豆山水秀美，置身其間，身心俱覺平和，不知人間何世，但在靜好風景中，即使如何人工包裝變身，岩石紋理、溪谷地貌、海岸曲線是大地的記憶，它們不斷提醒你，眼前美麗的風景與奇特的地貌，都是暴烈火山活動的結果，而在今日平靜的表面下，這股躁動不安的強大力量，仍在蠢蠢欲動，隨時可改變眼前一切，就像不遠的熊本這星期所發生的一樣。

記憶回帶，幾天前在東京賞櫻，周末的新宿御苑滿是遊人，大家在櫻花樹下,青草地上，或坐或臥，怡然自得，構成一幅美好的市民風景。當晚，電視上見到，熊本這天同樣有不少人扶老攜幼，一家大小坐在公園的平曠處，可是他們卻憂心忡忡，心情大異。造物弄人。

我本傻佬一名，有幸在這片大地上遊玩，回想一周所見，諗吓諗吓，但覺此中有真意，但又講唔出究竟有乜道理，都係算嘞，唔好諗咁多。

伊豆故事

伊豆是應該下雨的，川端康成這樣說:“山路變得彎彎曲曲，快到天城山頂了。這時，驟雨白亮亮地籠罩着茂密的杉林，從山麓向我迅猛地橫掃過來。”為配合情境氣氛，落番場“伊豆私雨”當然係啱，但都唔使咁大風㗎，後生仔就話啫，我地幾個花甲係修襌寺附近俾佢吹到走夾唔抖。幸好到河津七瀧(瀑布)時，風雨稍息，得以從容追尋川端足跡，並欣賞兩邊的石柱形貌。天雨路滑，我們全副裝備仍行得小心翼翼，小說中的“我”穿高齒木屐行山，真的佩服佩服。

入住川端康成寫伊豆舞孃時所居住的湯本館，旅館仍保留了當年風貌，當然更擺放了不少有關川端康成和伊豆舞孃小說和電影的資料。我不是川端的粉絲，他曾提過他有十個願望，有不少肯定被人鬧爆，例如第一條，他說他不要妻子，但希望與小妾同住。嘩，係你都唔好講出口啦。他又說希望跟我住的女人，教育素養最好低一點。你話嘞，乜嘢意思呀。不過佢希望每個月有十日旅行，咁又的確係好多人嘅願望，我班老友更身體力行㖭，但對我而言，個個月旅行就好似攰咗啲嘞。總而言之，雖然我唔係川端康成的粉絲，但伊豆和湯本館則肯定值得一遊，在河邊露天風呂更正到極。

穿過一條又一條隧道，我們終於來到下田。寂寂無聞的下田因文學而為人認識，它是伊豆舞孃中，“我”的旅程的終點; 在松本清張的天城山奇案中，它卻是另一個少年的起點。穿越天城山隧道，改變了兩人的一生，在他們生命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我們幾個壯年長者只是過客，穿來穿去都變唔出花臣。今日的下田有點像大型“大澳”，面貌當然與小說中的不同，但感覺上卻仍然是一個樸素的小鎮，從展示出的歷史照片看，下田三十年來似乎改變不大。在寢姿山上可盡覽全市風光，見到船隻進出的港口，當年外國的黑船便是由這裏來，“我”便是由這裏回東京去。據說，遠眺應可見到伊豆舞孃薰的故鄉大島，但當天天色欠佳，所以只能將之繼續留在想像中，有些東西還是朦朧啲好。

山中方三日

山氣日夕佳

在石棹，一天的天氣變化很大。早上，天氣清凉，遠山仍在雲海間。太陽出來後，雲去山開，很快便陽光普照，溫度約十四五度，清爽舒暢，最宜遊山。四時後，雲霧突然而來，不一會，身已在雲中。晚飯後，雲又悄然而去，換上一天星。一天的不同時段，風景各異，清早看雲，中午看山，黃昏賞霧，晚上觀星。山氣日夕佳，信焉。

星垂平野闊

四時醒來，往窗外一看，嘩，滿天星斗。想不到在這遙遠的山間，會重遇這久違了的星空。那些年，晚上抬頭一望就會看見滿天星，那是銀河，那是獵戶座，那是北斗星，偶爾還有流星，從没想過這些東西會消失。有人説，每多一個孩子不再相信神話，星就會少一顆。今夜閃亮的星星，洒遍大地，由遠處的地平線上，到頭頂的天空，兩邊山的剪影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星星在閃爍，是不是因為鄉間的孩子比較老實，仍然相信神話呢？

坐看雲起時

八時多我才對老鄧説，這是三天來我第一次能清楚的看到山下的平原。他說那裡就是嘉義。九時多再出外一看，雲海竟已無聲掩至。首先是遠處出現層雲，雲浪緩緩推近，徐徐輕展，不一會便溫柔的佔領近山，下面的山谷漸漸隱沒，但浮雲仍然絲絲片片的從山峽滲入，半小時間，世界變了一幅水墨山水，造化神奇啊。

雨露之所濡

早上的花木都沾上晶瑩的露珠，清新欲滴。遠山的晨霧仍未散盡，飄飄緲緲，彷似不在人間，卻又確是人間，因為眼前老鄧已在田間工作呢。竹崎鄉位處北回歸線南北兩側，地高海拔千米以上，經常雲霧繚繞，濕度平均達90%，溫度則全年平均約20度，極宜植茶。老鄧家的珠露茶，色澤通透，香氣清淡持久，入口滋味甘醇，使我這咖啡客也享受不已。一晚，譚姐說帶我到老鄧的秘密基地看看，原來那是老鄧烘焙茶葉的小房子。老鄧將茶葉放在大畚箕上，以炭火恆溫烘焙，並定時翻撥，使茶葉能均勻受熱，如是者反覆十二小時始稱完工。「雨露之所濡，甘苦齊結實」，是甘是苦，一切都是功夫，沒有這等精心細作，又哪有今日清香？

山中方三日 

來到石棹純屬誤打誤撞。星期六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心血來潮想來一個小旅行，於是在網上訂了天一民宿。上到山來，原來整個民宿只有我一個人，三天裏，我日日飲茶食飯，譚姐說只你一個，加雙筷子就成，算老闆請啦，於是我名正言順黐餐。飯後在花棚下飲茶，水滾茶靚，閒話家常。山中三日，除了隨俗往阿里山半天外，基本上只在石棹周圍逛，看山、看雲、看星、看花草樹木，讀讀書、拍拍照、聊聊天，和狗狗玩吓，洗盡塵垢，瘂弦說得對，生活真的有「懶洋洋之必要」㗎。

平常超人

這是我第一次與黎明面對面說話，她比想像中瘦小，很難想像她小小的身體竟有這麼大的力量。

多年前在雜誌偶然讀到這樣的一個故事：一個香港女孩孤身在尼泊爾山區開辦了一所免費學校，並在缺水缺電的當地生活及義教長達兩年。出於好奇，也被雲霧繚繞的風景所吸引，我進入未來之村的網站，閱讀一個我不認識的人的生命故事，並開始和黎明以電郵溝通，希望了解一下一個小女子怎樣可以在一個冇雷公咁遠的地方，在冇人冇物的情況下，以一己之力打開一片希望的天空。2007年，在我準備出發到未來之村前的兩星期，打球受傷，右臂韌帶撕裂，雖然一切都準備好了，結果不能成行。傷癒後，時機已失，於是一直沒有機會親自到未來之村去。之後，仍偶然在網上留意未來之村的情況，但已沒有和黎明通訊，直至今天。

早上，無意中在雜誌看到分享會的消息，於是終於見到這位我心目中的神奇女俠。尼泊爾大地震後，未來之村的小屋和村莊附近的房屋都摧毁了，一切重回起點。黎明和一眾熱心的義工朋友（大多是這十年累積下來的志願工作者），日以繼夜努力，展開重建工作。分享會中所見，神奇女俠和她的團隊並不是有超人能力的超級英雄，神奇的是一群平常人在日常工作之餘，以平常人的能力，展示不平常的力量，這才是最令人感動的地方。

有興趣認識未來之村的朋友可以進入她們的FB，瞭解一下黎明的神奇故事，也許，還可以也發揮一下你的平常人的力量。

掃葉

網上風傳某書店有素葉書籍平價出讓，乃檢點一下我的素葉藏書，看看是否需要出動掃貨，數一數，原來缺了不少。有些明明買過，但離奇失踪；有些外借未歸，可是現在卻連是誰借了也記不起；更有些極大可能是在數次搬遷期間無意中清理了，現在回想，不免有點掛念（順帶想起，四季第二期，你在哪裏呀）。其實近年對於藏書早已放下，看完了便打算送人，以免浪費。無奈文學書不易找人接收，想送出也不容易；有人要時又恐所托非人，辜負好書，想來想去，終於明白，其實還是自已唔捨得。

這種心情有時真的很矛盾，兩年前在台灣信義誠品看到有本也斯的詩集《博物館》。此書的裝幀、設計，別具特色，在港也不常見，我有一本，看到時心思思想多買一本留念，但想想，難得有一本到台灣，如被我買了豈不剝奪了台灣詩友的機會？於是將書放回原位，希望有彼岸愛詩人發現。此後兩年，每到台灣都往看看書仍在否。豈料連續兩年，仍然無人問津，當時心想如果下次再嚟你地仍唔識貨，就唔好怪我唔益你。幸好，去年再到台灣時書終於不見了，希望佢覓得一主好人家吧。類似情況也曾在台灣商務出現，一次在台北車站附近的商務見到數本吳煦斌小說集，我雖有一本，但也忍不住多買了一本。回港後，知道有不少文友在找此書，大罵我點解唔通知。

近年有些文青對這些稍早期一點的香港作者很感興趣，到處找她們的書。那天大拇指聚會後與鍾玲玲一起搭巴士出荃灣，與她說起此事，她淡淡然說：真的嗎？一派隱世高人的氣度。點會唔真！老實講，其實四十年前我已是她的粉絲，爭在未問佢攞簽名相而已。今年素葉收爐，但大拇指各位老友興緻勃勃出書，隱者重出江湖，想像大拇指叢書會有之五、之六、之七……真係諗吓都已興奮。

講番素葉，附圖是我的素葉專櫃，雖未齊全，已頗可觀，有緣的話，失蹤的會歸隊，未到的會到齊，有得掃我仍會掃，有朝一日，有個素葉全集，真係漪歟盛哉！在此之前，「騷」住部分讓大家流吓口水都好。